10月15日,东营一所大学的文学院院长来到莫言文学馆,要求建一个实习基地,学生可以来帮忙。他向同行的人比划着,"牌子要挂在这里,要快,不然以后就挂不下了"。他还强调了一句,"迁走也不怕,牌子要跟着走"。
高密当地的一些文化人士很担心外来者抢占莫言的资源。
文化界人士李章合看到胶州电视台强调莫言是喝胶河水长大的,受胶河文化影响。他有些着急,"胶州都能把莫言往他们那里拉",高密更不能落后。
招商局局长王述忠10月15日就开会研究如何让莫言促进招商引资。他多次强调利用莫言提高知名度、美誉度,却也表示,"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
怎么打莫言这张牌?他看着记者,你给出出主意?
商人在这方面总是能得风气之先。
高密最大一家农家乐的老板冯涛决定将农家乐改名为"红高粱庄园"。饭店里的包间名称均与莫言小说有关,比如"红高粱"、"白棉花"等。
10月13日,冯涛请来了青岛农业大学的教授,指导如何种植高粱。他准备明年春天和周围的老百姓进行股份合作,种上200亩弯头高粱。
"高粱地里有故事",他要把红高粱电影里的场景搬进高粱地。
在高密,"只有我这里能看到成片的高粱"。
"万亩红高粱"计划
要种一万亩的红高粱,只能每亩地补贴一千块钱,"把本先给农民","这一千万先要扔出去"
冯涛错了。
胶河疏港物流园区管委会等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他们的蓝图显得波澜壮阔得多。
10月15日,管委会拿出了弘扬红高粱文化,打造半岛特色旅游带的计划书。
这是一个需要投资6.7亿元的项目。包括莫言旧居周围的莫言文化体验区,红高粱文化休闲区,红高粱影视作品展示区,胶河沿岸景观带,以及乡村度假区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他描绘了建成后,水陆交替,红高粱与碧水相互交映的景色。
在红高粱文化休闲区,将会种植万亩红高粱。在几天前,他们提出的还只是2000亩。
范珲对这个项目颇有信心。"借莫言的东风"。虽然胶河治理这一项,他认为就要花费近两亿元。
他希望能够成为政府的项目,再加上社会资金的投入,"三年一定能建成"。
范珲也担心收益,尤其是万亩红高粱。
在高密,农民不愿再种红高粱。管委会曾经为了鼓励农民种红高粱,每斤高粱补贴一块钱。
第二年,即使补贴,也没有人种了。
现在要种一万亩的红高粱,只能采取每亩地补贴一千块钱的方式,"把本先给农民"。一亩地一千,一万亩就是一千万。"这一千万先要扔出去"。
目前,高粱很难发展产业,如果旅游不能赚回来。范珲也很明确地表示,"一时半会儿很难赚回来"。但是,他还是期待着政府同意这个项目。
作为莫言的家乡,他希望,"以大投入、大招商推进大调整、大发展"。
他认为莫言的家乡必然会成为中国农村的缩影,中国对外形象的窗口。在建设定位甚至应该高于高密,"不能坏了中国的形象"。
"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高密市旅游局局长说,整个山东的旅游口号也可以改一下,"一山一水一圣人"改成"一山一水一圣人一文豪"
10月11日,杨连才被街头的鞭炮声惊醒了。
知道莫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之后,经营旅行社的他激动得再也睡不着了。
高密不是一个旅游资源丰富的地方。没有山水,一马平川。和周围县市的旅游相比,没有突出特色。主打民俗游,很难吸引大量游客。
杨连才说,平时做旅游的人在一起聊天,常常想,高密什么时候才能掉下一个景点呢?
机会来了。
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就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天大的利好"。
杨连才的旅行社以前只能单腿走路,把高密客源往全国各地送,外地来高密的客源不到5%。
杨连才这几天思考的都是,如何研发线路,争取外地游客,如何挖掘延伸莫言的景点。
他说,现在高密旅行社都在跃跃欲试,只是不知道如何参与。"就等政府的消息了"。
10月15日,高密市旅游局局长王剑智忙着准备一个微博活动。
活动是让网友推荐最喜欢的莫言小说中的文学地理场景。他生怕点击的人数太多,网络瘫痪,赶着申请容量更大的网络。
王剑智颇为自得,在他看来,其他部门都还停留在想的阶段,只有旅游局拿出了具体方案。
这些选中的场景会成为旅游局招商引资的资源。他希望有企业家投资,如果能建成影视城是最好的结果。
要想拍莫言的电影,肯定要到高密取景。而且,"莫言还在创作高峰期",王剑智认为电影公司关注莫言,也是投资商的利好。
对于旅游线路,他说,已经有专家进行了考察。高密市旅游局也根据莫言的旧居在设计自助游和乡村休闲游的线路。
他想好了几个高密旅游的新口号,"三贤四宝,莫言家乡"。他说,整个山东的旅游口号也可以改一下,"一山一水一圣人"改成"一山一水一圣人一文豪"。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么改不过分"。
在高密已举行过两次的红高粱文化节加上了旅游两个字。在策划会上,潍坊市的一位领导提出,文化太静态了,加了旅游,让人流动起来,才会有经济收益。
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高密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的局长邵春生认为,从此文化旅游节将成为高密的文化品牌。
他总结出的"红高粱精神",也被他称为"莫言精神":"吃苦耐劳,刚正不阿,谦逊。"
邵春生告诉莫言,这一次声势要大一点。要搞庆典活动,要有莫言的作品研讨。
有了莫言,邵春生说,这个县级文化节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意义。他希望有投资商能来建设莫言的文化产业。在高密,之前有想建晏子文化园的规划。晏子是高密最早的名人。
邵春生说,莫言获得诺贝尔奖之后,文化园将有一部分是莫言的文化园。
"借着热乎劲儿,引来 别的文化投资,突破几亿。"文化界的讨论会上,一个人说着,手在空中有力地画了一道弧线。
莫言说,希望不要太张扬,"搞大了让人家笑话"。
喧嚣下的平静
莫言曾说,自己只有站在高密的土地上,创作才有感觉。他喜欢高密的平静
相对于政府的兴奋,莫言所在的平安庄的村民要平静得多。
村民郭元礼是莫言小时候的好友,他靠在墙根,跟记者聊起和莫言下棋的往事。
他说莫言聪明,能背《本草纲目》。
很少有人看过莫言的书。他们只知道莫言写了自己的村庄。
莫言曾经在红高粱里写了村民王文义,写他胆小,耳朵被流弹擦破,自己却嚷着脑袋没了。
村民说,那是真实的。王文义已经去世了。村民一提起他就会想到这段往事。
王文义的儿媳说,莫言得了奖,他们也跟着高兴。王文义曾经有段时间对这么写他有点见怪。莫言给他买了瓶酒,安慰他说只是用了他的名字。
他就不再不高兴了。
《蛙》的主人公原型是莫言的姑姑管贻兰。她也只是平静地坐在家里。她说,莫言写她部分是真的,部分是虚构。作家不容易,她的故事是骨头,莫言还要写肉,虚构是难免的。
她为侄子高兴,却不愿意去打扰他,一个电话也没打。"自己家人不给自己家人添麻烦"。
村里人都知道,莫言得的奖是最大的奖,"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奖了"。
莫言的叔叔管贻喜说,管家在光绪年间曾经中过探花,莫言这个比状元还要厉害。
然后,他们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莫言为人随和,有人甚至说,"他好用"。什么事情,只要求到他,他很难拒绝。
莫言的家人也是如此。
莫言的老父亲90岁了,耳朵有点背,听不懂别人的问题,慌张中总带着些惭愧。
他们接待一批一批的记者,尽力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只要记者离开,他们一定会送到门口。如果开车,送出门的人一定会站在那里,不停地招手,直到车开走。
……
莫言从50岁之后,回高密的时间越来越长。
回到高密,莫言喜欢背着手赶大集。逛市场的时候看到粮食一定要摸两把。
得了诺奖之后,他说自己压力很大,忧虑重重。
他希望一切能尽早平息,可以尽快进入创作的状态。
莫言曾经对邵春生说,自己只有站在高密的土地上,创作才有感觉。
他喜欢高密的平静。
□新京报首席记者 张寒 山东高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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