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罢便觉,寥寥数语已将古今游侠那种“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侠义精神概括其间,侠肝义胆之情、纵恣健劲之气萦绕方寸,充塞天地,真可谓“千古文人侠客梦”矣。
随着剑侠个人化与传奇化的演变,以及侠客精神的诗歌化与象征化,侠渐渐地被抽象成一种精神气概的典型。尤其至两宋一代,实行以文治武的国策,侠的观念与武的关联程度逐渐下降,无论社会地位与身份,只要符合侠的精神气概与人格范式,便可获得侠名。正因为如此,《宋史》中《儒林》、《文苑》两传中才出现了以“侠”著称的士人,《儒林六·陈亮传》记载龙川先生“以豪侠屡遭大狱”,遂回家苦读,成博学之士,此处的“豪侠”显然与武艺剑术无关,而是指陈亮直言不讳、狷介豪迈的性格与行止,这一点我们自可从存世的七十多首“龙川词”中管窥一斑,近人唐圭璋评价其词“把政治议论写进词里去,在宋代词家里,能够自觉地这样做,而且做得这样出色——内容是政治,写的却不是政治语汇的堆砌,这就只有陈亮一人。”可见其人品与文品的高度统一。而出生于武职世家的贺铸虽以婉约词闻名于世,更以名作《青玉案》中“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一句而人称“贺梅子”,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充斥着武士家族的豪侠义气,曾辞诋贵要,尚气使酒,以气侠闻名一方,《宋史·文苑·贺铸传》记载了这位庆湖遗老的侠义风范:“是时,江淮间有米芾以魁岸奇谲知名,铸以气侠雄爽适相先后,二人每相遇,瞋目抵掌,论辩锋起,终日各不能屈,谈者争传为口实。”
此处的气侠显然也是就性格而言,可知侠确实已泛化为一种精神气概。两宋以下,这种侠的精神不但继续潜入文人学士的灵魂深处,而且弥散在整个社会,影响及于各阶层、各行业的人,甚至连娼女也偶有侠名者。不难看出,侠的泛化意味着“侠”从(古典游侠)文化人格的核心向(大众)文化人格的某一侧面的转变,也意味着“侠”在民间百姓中的扎根与固化,这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明清一代武侠小说的极大繁荣正是这一历史转变的 写照。
儒侠互补:侠的近世演化
如前所述,唐宋以下最为流行的剑侠具有个人行动的特色,但这并不是说,汉代那种集体行动的侠风在后世完全湮灭了,有些时候我们还是可以发现这种遗风,只不过他们的活动限于一隅,不再有号令遍于天下的声势了。《宋史· 亮传》附记他的四子陈慥:“慥字季常,少时使酒好剑,用财如粪土,慕朱家、郭解为人,闾里之侠皆宗之。在岐下,尝从两骑挟二矢与苏轼游西山……因与轼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世豪士。稍壮,折节读书,欲以此驰骋当世,然终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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