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哥哥金斗的两次恶作剧,把银锁糟蹋成半呆半傻。在父亲去世、哥哥外出当兵,只有母亲在银锁身边时,担当保护的男性隐去,银锁已经失去了传统上的家庭保护,只能任由乡村处置。银锁被任命为灰汉,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这是一种强制性的身份界定,哥哥对他的身体和人格进行了摧残,乡村则完成了对银锁的正常人性和身份的遮蔽与切割。村子里挑了三头不中用的牲畜让银锁宰杀,这是一次象征性很强的仪式。外在的强制力迫使银锁完成这一血腥,他无法强势反抗,只能寻求母亲的帮助。母亲无力援手,他只能不情愿地在人们威逼式的吆喝中完成灰汉必须完成的任务。他尿裤子了,这说明他并不傻,而且内心很柔弱,只是有些怯弱,惟有以这种隐秘的身体行为进行虚弱的反抗和自我宣泄。在走出村子远离众人的视线,银锁才会自由身心。他能做的只是向牲畜获取精神上的自慰,营造精神自救的幻觉。此后,银锁与傻女小娥结婚生子,享受着自己的快乐。这时的他,将外界排除在外,把自己的世界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是正常的,心智清明,对小娥对儿子都有暴力性的行为。这是没有力量反抗之下的选择,也是一种意淫式的对抗。
作为一个傻子形象,一个处于灰色地带的人物,银锁的个性相当鲜明。陈继明以冷峻的叙述和有尺度的介入,铺陈人性的裂变,以及裂变之下的游移。内心在倔强地挣扎,但终究无法爆发成一种与世界对话的力量,在抗争中获取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其实,我们人人都可能是灰汉。人的生存,总是会遭遇很多外界压制和扭曲,屈从于外界的角色划分和规约束缚,时时地地得于困境或逆境之中。这已经成为人生的常态,生活最为平常的底色。内心骚动反抗的情绪,只能自我压抑,至多也就是向弱者逞能和发泄。呐喊可以震天动地,但行动无声无息,最后在囚笼中怒吼地生活,任由命运摆布,抑或放逐于人生的荒原,留下苍凉的身影和悲哀的足迹。《灰汉》以一个傻子一个非正常的人物形象,指向了人的普遍性成长历程和生存状态,这是陈继明的叙述理想之向,也是作品最为可贵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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