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八世攻入那不勒斯
1495年5月12日,查理便在那不勒斯加冕,自称“法兰西、那不勒斯和君士坦丁堡国王”。谁知好景不长。不知不觉间,一种疾病在他的士兵中间传播开来了。
开始时,这些可怜的士兵们只觉得全身瘙痒,痒处微微发红。慢慢地,他们感到局部的剧痛。后来,患处逐渐硬结,一处处都变成讨厌的下疳、小脓疱、皮疹和传染性腹股沟腺炎。
最后表面也开始糜烂,渗出粘性的分泌物,同时淋巴结也肿大了起来,不仅 和耻骨部位,就连身上皮肤的一些粘膜接壤处,也都出现大小不等、深浅不一的脓疱,发出令人厌恶的奇特臭味。
虽然也有人患病后自行痊愈的,但这种病很容易复发,且容易传染给他人。最后的结果是,查理的士兵中,一半以上的患者出现了视觉缺失和耳聋的病变,甚至还有很多患者死亡。
由于这种可怕疾病的广泛传播,查理的军队很快就崩溃瓦解,以致后来在与米兰、威尼斯、奥地利等国军队的对抗中丧失了战斗力和抵抗能力,连查理八世本人也做了俘虏。
随着查理八世军队的败北,这支雇佣兵队伍中剩下的士兵回到各自的国家,感染者也将这种“不知其性”的疾病传播到各自的国家。法国首当其冲。
《法国编年史集》中记载:“由于在他们回国之前,没有人听说过这一可怕的瘟疫,于是它就被叫做‘那不勒斯病’。”
这种病被命名为“梅毒”
凡是雇佣军经过的村镇,几乎都留下该病的痕迹。在法国中东部的里昂地区,就发现有很多此病的患者,以致城市地方法官和行政官员感到问题的严重,不得不在1496年3月27日签署一份法令,规定要将这些病人驱赶出城“以免传染他人”。
1496年秋,巴黎也出现了此病的感染病例。1497年,疾病继续向北部蔓延。在莱茵河的另一边,此病在德国也引起极大的恐惧。接着,中欧和北欧也相继受到感染。
据丹麦的史料记载:“有一种德国人和丹麦人前所不知、且确实闻所未闻的通常称作‘高卢疥疮’的十分严重的传染病,已经杀死了数千人”。
由于认为此病与个人生活的放荡堕落有关,每个新发现感染病例的国家都会以它邻国的名字命名这一新病,竭力表现此病与本国或本地区无关。
法国人叫它为“那不勒斯病”,认为“它是经士兵们从那不勒斯传过来的”;但是那不勒斯人却称它为“高卢病”,认定“它是法国人来到那不勒斯之后才有的”。
此外,俄国人称它为“波兰病”,波兰人称它为“德国病”,荷兰人称它为“西班牙病”,葡萄牙人称它为“卡斯蒂利亚病”。
直到意大利医生兼诗人吉罗拉莫·弗拉卡斯托罗的诗篇《梅毒或法国病》问世,此病才有了统一的名称。
长诗开头写道:“疾病 来自于大海那边,是印度的商旅们此前闻所未闻的。这个得意的毁灭者破坏人的机体:先是皮肤表面长出肿疮,然后扩散到整个躯体,胸膛、头部等都遭受损伤,并且渐渐腐烂,发出恶臭。”
弗拉卡斯托罗在这前面的章节里对这种新病进行了临床描述,后面部分则描写了一个关于“西菲鲁斯”的神话故事。
西菲鲁斯(Syphilus)是一个牧羊人,在丘陵、草原和山谷间为大西岛之王阿西索厄斯看管成千头母牛和母羊。一天,他责怪太阳神阿波罗的太阳猛烈得使树木焦枯、水源干涸,以致他的畜群没有避荫之所,也没有水喝,濒临死亡。
阿波罗觉得这是西菲鲁斯对他的轻慢和侮辱,便降下一种从未有过的疾病,让全体居民、包括国王都染上此病:患者腹股沟出现古怪的疼痛,甚至整夜都睡不着觉。经仙女阿默赖斯劝说,居民们向天后朱诺和土地女神忒耳斯奉献了牺牲之后,忒耳斯让土地上长出可以医治这病的愈创木。
人们根据这个故事,将西菲鲁斯(Syphilus)的名字稍加改动成“Syphilis”命名了当时在欧洲爆发并蔓延的这场疾病,并在多地得到了认可。
中国人则根据发病后全身出现杨梅似的疮疡,将Syphilis译为“梅毒”。也因为在诗篇《梅毒或法国病》中确定和采用Syphilis——“梅毒”这一名称,弗拉卡斯托罗被医学史家称为“梅毒诗人”或“梅毒之父”。
梅毒传入中国
中国在明朝之前是否已有梅毒病例虽然存在争论,但多数学者都认为此病的出现不会早于明朝。陈邦贤的《中国医学史》认为“中国最初梅毒的发现在1505年”,也就是明孝宗在位的最后一年。此前中国的医书上,一直没有梅毒的记载。
中外一些医学史家认为,明代的梅毒是来中国经商的葡萄牙商人途经印度时感染了此病,然后传入广东,再入长江流域。因而梅毒曾经又被称为“广东疮”。
有学者认为,中国人称梅毒“杨梅疮”,其实就是“洋霉疮”,其原意就是“沾染外来病毒的人都倒霉”,后来才以讹传讹,称作“杨梅疮”。另有学者认为,称它“杨梅疮”是因为梅毒的患处有如杨梅。
人类攻克梅毒了吗?
自意大利出现感染病例以来,几百年间,梅毒流行全世界。上至国王、贵族、教皇,下至作家、艺术家和普通百姓,染病的人无数。
在当时,患者染上梅毒之后,只得祈求神明的佑护,以获得自我安慰,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使病情有些微的缓解,但却绝不可能得到切实的治愈。
16世纪最 的医生对痘疱(即梅毒)所能采取的最常用的措施,主要也只是避免接触病人,同时用愈创木或汞(水银)进行治疗。
愈创木原产于美洲,因此曾被认为是来自新大陆的、专为医治梅毒而生长的植物。当时的人们用愈创木煎煮汤药,或是将布片在愈创木屑、水银等泡过的酒中浸透,敷在溃疡处四五个小时,治疗梅毒。
第一个接受愈创木治疗的是德国学者、诗人和改革家乌尔里希·封·胡腾。胡腾在他1519年出版的《论法国病和应用愈创木的治疗》中详尽地叙述了他自己如何用这木料“治好了”折磨他多年的梅毒,并希望他的经验对他人有所裨益。
胡腾的经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他之后,愈创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梅毒患者奉为“生命之木”,使用的人也愈来愈多。但事实上,愈创木对于梅毒只能起暂时缓解的作用,而无助于根治梅毒。胡腾本人也只活到35岁。
此外,一个叫乔万尼·迪·维戈的人发现梅毒的一个特点是阴部的皮肤溃烂,便采用古埃及人、古代中国人用于医治皮肤病的水银,发明出一种涂抹在这些溃烂处的药膏。他的这种“维戈药膏”对梅毒的确有一定疗效,结果汞剂医治梅毒的疗法被持续应用了3个世纪。
水银疗法中,除了要在患者体表上涂抹和擦拭水银外,用得更多的是熏蒸法,即让病人裸体或者只穿一件衬衫躺在室内,两脚搁在一只木炭炉上接受熏蒸,不时往炉里投放硫化汞。
但是在治疗过程中,水银的剂量必须逐渐加大,否则便没有疗效,也就是说终生都离不开水银了,于是就出现一句广为人知的谚语:“与维纳斯共度一宵,就得与汞厮守一世。”(A night with Venus meant a lifetime with Mercury.)
“Venus”和“Mercury”都是古代希腊罗马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维纳斯象征爱情和女性美;与“汞”同为一词的Mercury(墨丘利)则是亡灵进入冥府的接引者。这句谚语意指:维纳斯(男女欢愉)虽好,但是“共度一宵”的代价有可能是患上梅毒,一生与水银为伴。
而且在应用水银治疗时,病人需要被闷在过热的蒸汽房里二十几天,水银的蒸汽通过呼吸道被病人吸收,会引起水银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