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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焉然:栖居于诗性的生命残缺
时间:2013-11-18 14:26   来源:人民网   责任编辑:青青

    焉然,女,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二级警督。20世纪80年代开始写作。已出版诗集《念你如泉》。文集《行往荼靡》、诗词集《灯影烛》待版,另有小说、随笔、散文等多种文本若干。

    2006年创建现达589位诗歌爱好者加入的新浪 “紫韵轩诗社”博客圈,个人博客列入新浪名博榜。同年在新浪开辟“博客导读专栏”。

    2012年,焉然诗歌《关于时令的告白》、《某个冬天的片断》、《睡在故乡》、《一个女人留在春天的碑铭》、《延绵的丹霞山啊》、《道别之书》等诗作由 “诗中国”选入《当代实力诗人的崛起》合集出版;组诗《想念一条河》之《柑果》、《番薯地》、《井台边的母亲》入选《2012年中国新锐诗歌精选》合辑;诗歌《雅安雅安》选入《当代小说》“雅安抗震诗歌专辑”。

    2013年,诗歌《苦楝树》、《站立的海》、《祭坛》入选《当代中国最美爱情诗》选本结集出版。同年5月,组诗《残缺的献诗》?由《兀°度诗刊》选发?;诗歌《墙》由《新诗刊》(2013年第1期)选发。

    记者:当许多读者或诗友们叫到你的笔名“焉然”二字时,总给人一种轻轻地、默默地、淡淡的独特感觉。我们都知道,诗人们的笔名,一般都寄寓着各自的意志、理想和希望。好的笔名,都有自己的特点,或明快、简捷,或激越、响亮,或深邃、含蓄;与此同时,许多诗人的笔名也暗示了诗人的诗歌内容和诗风。现在想请诗人焉然谈谈自己的笔名来历、寓意,以及站在自我的角度上,给读者朋友们谈谈对自己诗歌作品的一种诠释与认知。

    焉然:说到笔名“焉然”,还真有些曲折。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涉足写作开始,之前我并未有意识的确定某个笔名,而且那时候用过的笔名多很青涩。后来网络文学开始繁荣,先后在“红袖”和“榕树下”, 分别用过“语笑嫣然”和“悄语嫣然”作为笔名,很简单,是奔着淡然笑对一切的意味。后来转到新浪个人博客,因为网络重名,又分别用过 “萧萧落红”与 “紫衣”作为个人签名。

    选择“焉然”作为笔名的确是有意味的。曾经就有读者朋友问过,何以不用 “嫣然”而选“焉然”?对于这个问题倒真值得说道。一直以来,我对文学领域出现的对女性创作及作品冠以“女性写作” 、“第二性写作”的标签很不认同。回顾社会文明发展的进程,虽然女性的社会地位得到明显提升,虽然“女士”作为一种社交称谓早已为人们所接受,但是在社会分配和分工中,女性却依然处于相对弱势的状况。《诗经》中,谓“女士”为“女而有士行者”。荀子则谓“士”为“有知而能尽其官职者”。“女士”这一称谓沿袭至今,何为女性的“士”行?我想,时至当今,女性的“士”行理应是:有担当,有修为,能够独立于心。体现在创作上,则应当是女性自身所具属的独立思想与价值观念,同时能将自身独立的个体审美意识与个性创作思维共同作用于整体作品中。体现在独立人格上,则该当具有独立思想,独立思维,同时,拒绝污浊,拒绝物化,拒绝被浮华掏空。都知道刘勰《文心雕龙》,“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这般意境是每一个创作者永远参悟不够的绝佳状态吧。所以,到诗集《念你如泉》集结出版,“焉然”作为笔名被确定下来并沿用至今。

    关于对自己诗歌的诠释与认知,也一直是我在不断思考的问题。在当今高速的社会进程中,诗人作为社会的一分子,不能用简单的逃避或者与世隔绝的态度来回避内心对社会某些不良趋势和潮流的排斥。诗歌也同样如此,它是诗人必须用心去书写的文字,诗人需要诗歌这样一种文本方式,书写生命,书写人性,书写爱,书写内心的真切。因此诗人的内心会有痛苦,会很纠结,会很矛盾。而这样一些痛苦、纠结、矛盾,又让诗人获得对生命、对爱、对死亡的深刻认知。所谓题材与技巧都是外在的东西,只有作者的内心才是见血见肉的真战场。唯有内心的推动,才能有扣人心弦的作品,所以我崇尚本真的写作。一个真正的诗人,当他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分崩离析,面对生活给予他的温暖与感伤,面对灵魂游离的痛与起落,势必会用他独特的、诗性的果敢撞击世界,用回旋、温暖、激越、渴望、忧伤来表现生命中的各种情态。

   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就因为某种缺失而寻找。人的心灵,也就是从寻找开始。一旦进入寻找,人便发现生命存在太多残缺,心灵便会发出希望弥补残缺的理想指令。但是,现实却常常将心灵理想的指令拒之于门外。人于是就注定要活在各种残缺之中或对弥补的期待之中。面对残缺,诗人选择用诗歌来体现这种残缺的生命样态,用诗性来承载对残缺的弥补,用诗句彰显弥补残缺的渴望。它既可以是奋不顾身的莽撞与悲愤,也可以是蕴含感性的思考与执着。诗人、诗歌、诗性,这三者,就像燃烧的烈焰,用跳跃的爱的能量、用迸发的语言的精髓、用时光对生命的淬取,用诗的朴素与圣洁,为生命留下一道印记,为成长记录一段历程。我想,这应该是诗歌回报予生命的另一种特殊意义。

   有时,生命就是一段记忆。如同有人记住了一根羽毛,有人记住的是一句诺言。对于诗人而言,不论羽毛之轻还是承诺之重,唯有至纯至美的所感和所在,才是他最是热切保护,甚至不惜以生命去捍卫的。在一个真正的诗人心里,所有美好和瞬间,都是对生命与心灵残缺的弥补,都是对生命与心灵的敬重。但遗憾的是,在现实的包围中,“美的东西,只有送得远远的。”才能得以保留。诗人用诗歌的帆船将所愿所爱的美以及对残缺的弥补,全都“送得远远的”,并把它们留在一个爱的位置,留在一个美好的位置,因为这样一个位置也是每个心灵无不期待的位置。而是诗人借着这样一程送往,自先抵达了那处诗意的深远和宁静,成就了一段生命残缺的美丽。这样一种情态,也算是一种诗性的心灵栖居吧。

   记者:焉然你是20世纪80年代开始从事诗歌创作的,在那个年代,诗坛正出现了一个新的诗派,被称为“朦胧派”。以舒婷、顾城、北岛等为先驱者的一群青年诗人,他们受西方现代主义诗歌影响,借鉴一些西方现代派的表现手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情绪与思考。他们所创作出来的诗歌,与当时诗坛盛行的现实主义或浪漫主义诗歌风格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请焉然给我们读者谈谈那个时代盛行的“朦胧派”,对当时初涉诗歌创作的你,有那些重要影响?以及对你今后的诗歌创作道路,是否产生过一些指导性意义?

    焉然:从时代层面来说,诗歌一直陪伴着我的成长。过去常从教科书上读到的当代的一批主流诗人,比如艾青、贺敬之、郭小川、臧克家。尔后才是八十年代读到的,北岛、芒克、舒婷、顾城、梁小斌们创作的朦胧诗群。

    朦胧诗开始被大众接受并认同时,我正好中学毕业。青春澎湃的年龄,喜欢读激越的文字,如同蓬勃钟情于跳跃。当时读北岛、读舒婷、读顾城,第一感觉是与读艾青们全然不同。 “朦胧”将我带往了一条更长更远的路。那一路,我读到了曲折纠集的悲恸与歌吟,读到了崎岖呈现的果敢与深入,读到了命运赋予的执拗和脆弱。我喜欢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喜欢舒婷的《致橡树》,也曾因为“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遐思不已。更慨叹于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当时对朦胧诗属于一种很单纯的痴迷,就觉得读这样的诗句内心会有一种强烈的震憾,感觉过瘾。尔后,年龄稍长了些,再读那些诗,又感觉多了些,有一种精神的承担和责任,还有一种生命的负重和使命。同时还感受到从诗行里透射出的,青春的犀利和莽撞,和面对命运的不羁和沉默。我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限于歌文本形式的变化,还有诗歌所体现的人生态度的变化。

   作为一个新的写作时代,作为一种新兴诗派的写作形式,朦胧诗的兴起,毋容质疑是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诗歌写作时代。无论在文本构建上还是主题发掘上,朦胧诗都达到了一个相对的成就高度。从它能够被广大读者所喜爱和接受,就说明传统的诗歌写作框架已被解构,这也充分体现了朦胧诗作为诗歌文本的流传价值。它使洋溢的青春和生命更加鲜活,它通过对传统诗歌的叛逆,将一种新的,充满时代气息的诗歌文本形式向大众传扬。是朦胧诗群的创作者们首先将物象暗示的种子撒向诗歌的广阔天空,用诗意的象征大胆地描述哲学的“浮世绘”。那些或激昂或惋转的文字,凸显出一个时代的印象,是那种决然而不泛温情的书写,引爆了整整一代人诗性的情感。

   一首诗常常要凭借艺术的魔法来实现它容量的充分扩大。执意的追求意向作为一种个性彰显,也是诗人的价值观念和形态思维的汇聚,它决定了诗歌的形式和内容。在《酒的女人》中,我使用了一些“朦胧”的手法,借助酒与女人的表象,暗示平淡生活中蕴藏的思想深度。借“飞絮般”的情思,暗喻“浮云样”的情感,使“忧伤”的程度得到充分显露,再从“溢彩的酒液”中,领略品尝 “忘情的水”, 最后将“漠然和浓冽勾兑成痴狂”,用情不自禁的“沧然入喉”,达到“迷醉的酣畅”。整首诗歌刻画出一个女人历经冷暖,曾经沧海之后,最终化茧成蝶的本真生命样态。

   浪漫是诗人的天性。浪漫赋予了诗歌独具的梦想形式。现在的诗坛,新现实主义写作盛行。但是,无论是崇尚新现实主义,还是拒绝和批判蒙昧主义,无论是“先锋诗”还是“朦胧诗”,始终不变的,是诗人对精神家园的向往和寄托。诗歌虽然不是历史,但面对当今,浮华甚嚣尘上,谁又能说,朦胧诗“不是永久的纪念”?

   诗人焉然在济南大明湖畔留影

    记者:2011年10月,在著名诗人、词作家、广西省文化厅原副厅长张名河,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副院长阎真亲倾作序下,你的诗集《念你如泉》由中国文联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这不仅是对你多年诗歌创作的一次官方认可,更是你对自己多年诗歌创作成果的一次较为全面的总结。你在诗集后记中这样谈到:“垒砌文字,只是一种方式。这种垒砌,是心之想往,是爱之延绵。它将走过的岁月,吟成泉的流淌;它将光阴的点滴,融成泉的凝聚;它将生命的片断,缝进岁月的行页。它更是一束生命的灵光,映照了一段生命的旅程。”通过这段话,读者看到了诗歌已是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以后的人生中,诗歌也将与你永远陪伴同行。在此,请焉然给读者们谈谈《念你如泉》这部诗集在你人生旅途中将扮演一个什么样的重要角色?

    焉然:能够得到名河叔叔和阎真老师的帮助的确是一件在我意料之外的事。

    那一年我正忙于整部诗集的合辑整理,一天回家去看望父母,父亲由我的诗歌聊到他的大学室友张名河,说名河叔叔在学校时就时常有诗作发表在校刊上。正寻求名师指点的我大喜过望,怨父亲未及早提及与名河叔叔的这层关系。我那般急切地想找名河叔叔,与其说是为父亲接续同窗之谊,毋如说是为我即行出版的诗集。后来几经辗转,借用名河叔叔夸赞我的话就是 “用年青人的智慧”,终于得到了名河叔叔的具体联系方式并即刻取得了联系。

    后来我带着诗稿去请名河叔叔作序,也是怀着几分忐忑的。直到名河叔叔在几天时间看完诗稿,爽快地应允为我写序,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会给我带来快乐的。特别是名河叔叔在序言完成之后,孩子似的第一时间急切的从南宁家里打长途电话,而且一定要在长途电话里蕴含着情感的严肃将那篇二千四百字的序言读完。听着名河叔给我读的序言,当时我真掉了泪,我觉着那不仅是序,而是我安放在诗歌里的一颗心被人读懂了。念完之后名河叔叔问:“丫头,知道今天啥日子吗?”听我答说不知道,名河叔哈哈一笑道:“今天是父亲节呀!懂了吧!我的傻丫头!”所以说,那一年的“父亲节”,我收到的不仅是一篇序言,而是名河叔叔父亲一般的关爱和期望。虽然,我与名河叔叔因为时间和地域的限制,每年只有节假日短短的一周时间去南宁去看望名河叔叔和嫒姨夫妇,每在南宁小住,叔、姨待我就如自己的孩子。我们仨除家常生活之外,偶尔四外转转,大多时间更喜欢在家里。名河叔谈他在各个时期的创作和过程,谈他在各地的奇闻趣事,谈他与父亲在大学时的种种,谈他对社会与人事的看法与感想…..嫒姨则谈她的工笔画和仕女图,谈她去欧洲游历观摩的感受……时而也听名河叔与作曲家孟庆云先生谈他们合力创作的音乐剧。但名河叔与我谈得最多的还是诗歌创作,且每谈便必有告诫:“丫头,记住喽!你所写的,必须是从你心里流淌出来的,这样的才能打动人。别拿那种假模假式的东西来糊弄你叔,叔的眼睛可贼着呢!”咱我谈到对当下的诗歌和诗坛心存的困惑,名河叔给予的教诲独具典范:“知道什么是流行?流行的也就是一阵子的东西,因为经不起历史的检验,所以只能是一阵子。什么才能流传,只有真实感人的、让人百读不厌的经典才能被流传。所以呀,流行的不一定就能够流传。”“闺女,永远不要为了功利去写,诗歌压根就不属于功利。你应该想得更深一些,想怎样写,写什么?想怎样让你的文字能够流传。等你活到叔这岁数就会明白了,你不仅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能为这个世界留下点精神的东西,远比你做啥官赚多少钱都有意义!”

    而得益于阎真老师的帮助,则缘于一次偶然的同学小聚。当时,中南大学物理学院教授马国荣同学餐间闲聊时听说我在筹备出版诗集,当天就拿去了一册我诗集的清样,说带回长沙拜读。马教授回去没几天,竟意外地打来电话,说阎真偶尔看到了我的诗集之后听到他介绍我的情况,爽快地答应他为诗集写序。说实话,接老同学电话时我真有点不知所措兼受宠若惊。马教授的热心周到使我与阎真老师的联系变得迅即而快捷。通过互联网频繁的邮件往来,阎真老师给予我许多观念独到的教赐,包括对当今文坛的现象,对当今文学创作,阎真老师有许多精辟的论断。特别是论及 “什么是真正的诗歌?诗歌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这类需要从更深层次去思考的问题,阎真老师也有许多独到的见地。

    《念你如泉》这部诗集确如您之所问,它的确是我人生旅途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漫漫人生长路中的一次艰难旅行,也可以说它是当年被岁月隐藏或忽略的一次青春。之所以在前后10余年的时间,我由它最初的一个节点切入并出发,最后抵达终结。而致此间为这段行程我陆续留下这些诗行,应当是基于被岁月隐藏或忽略的累积太沉太重,最后终至蓄发。或者喻像如我的生命降临人间,之前在母体内的一切无不是为着一朝的降临而储备着,目的并不复杂,重在过程的积累。而我则由这程旅行获得的体验中,寻得了一把精准的生命量尺,我用它仗量生命与生命之间的落差,并为自己以及所爱所在,过去与今后的人生作出真实的、精准的全面校验,同时也据此测取到一次肯定与否定的断层,并重新审视自己生命的残缺,以一种诗性的姿态,从一层残缺走向另一层残缺。

    诗歌,有如生命,需要经历,需要寻味。《念你如泉》同样不能例外。就像我们生活的某座城市,我们穿过城市不同的街道,我们看着不一样的街景,或明艳或昏暗,或喧闹或清寂。我们会偶尔离开,离开也许仅仅是为了寻找偶尔出现在梦境中的一间房,或者是从那间房里洒露的一束光。而那间房或者那束光恰巧在某一特定的时刻,被你的向往或想象无限放大,甚至被你深深地嵌入到生命里。你于是开始追逐,不顾长途跋涉,不顾风尘扑面,不顾泥泞难淌。最后你终于追赶上了,你贴近了或者接触到了,但是这时,你蓦地发现那间房或那束光其实并非你所向往或想象的那般完美结实或者温暖无比。或许你会看到房间的内部残败不堪,或许你看到的那束光来自月光苍凉地穿透房间破损的缝隙所至。总之你会发现一直追逐的原来是你用自己的生命照耀的一个幻影。不惊不喜的你最后只有悄然归返。但是,经过这样一程离开、寻找、归返,灵魂和生命,却被吟成回旋的诗行保留了下来。所以,每当我打那些错落起伏的诗行走过,并逐一拾起当时有意无意的忽略与遗漏,用炽热过的爱,用燃烧之后的冷静,返回到对它的重新阅读,用现实中的无情去回望与思考,却又有发现,原来自己的徜徉与沉缅所在,却是一个现世里严重缺失的童话或者神话,竟唯美到让人不忍淬读它的真实。于是,我的自我阅读能力得到了空前的,跨越似提升。我面对自己用真实垒砌的,赋含久远的历史感和略显沉重的沧桑感的文字,浅笑不语。同时我又略带惊喜的看到,虽然生命在于残缺,虽然生命久居残缺,因为这些留下的诗行,我生命里的残缺得到了弥补,我残缺的生命有了人性的悲悯,我残缺的栖居也被注入了诗性的元素,我足可以欣喜。而由此,我对生命、对写作、对诗歌的认识和体悟必将更深。它的诗行,是我对生命与残缺的真切的体验和考证。而最终,我的诗歌与写作,我的生命及旅行,亦将由它继续并被不断延伸。

    记者:完成学业后,你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多年,还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刑警,公安系统特殊森严的工作环境,对你的诗歌创作,是否存在一些客观上的影响?鉴于你的工作和诗歌创作历程,在文学诗友圈子里面,很多人把你称为 “铿锵玫瑰”。你怎么看?还有就是,读者非常想知道,警察的侠骨与你诗人般的柔情会在怎样的意境中水乳交融?

    焉然:您说的这一点或许也是一些读者想探究的。的确,警察与诗人在人们眼里就象二元对立,是全然相悖的两种形象。从职业来论,二者是不能被随意整合的职业。从身份论,也不是可以随意置换的对象。警察通常的形象就是有着粗粝的外表,沉默的内心,外加顾望中透射出的那束犀利目光,其典型的职业特征由外及里尽现。若说诗人是阳春白雪,警察就当是铮铮铁骨了。正是这样两种貌似不能整合置换的职业与身份,命运却让我全占了。当我用简捷明确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时态或意向,或是我要求别人简捷明确的表述其时态或意向时,我是警察。当我用柔婉、喜爱、忧怨的目光抚看或探询四周时,我便回到诗人。铿锵玫瑰,或许也就因此而来吧。

    我在刑警有足足十三年的时光,时常面对的是人性中的冷酷与阴暗。首先我必须是自觉地并不能有丝毫胆怯地去被动接受种种不忍目睹的,最直接的现场视觉冲击,必须用冷静的、职业的眼睛和思维,去观察、去解读、去揭示、去证明现场后面的真象。而因为诗人的禀赋,我又忍不住想从人性之恶的因果里解析出残存的几丝真诚或友善,所以我的内心会有更多角度和更深层次的体悟和思索。在刑警职业的理性与冷静和诗人灵敏的感性与悲悯中进行反复的心理切换。这是一种尖硬、锋利与柔软、顾惜并存的别样的情感体验,警察的铁血和诗人的惋然也就这样重重叠叠地被融合在切切实实的工作和生活里。我必须不断地用心灵过滤,让自己不因为遭遇太多冷酷而丢失了自我内心的悲悯与热爱。

    而正基于警察与诗人的身份,生命才给予我一些深刻的警示:“不要让任何人,尤其是你身边的人,感到孤单和不被爱,这是所有疾病中最糟糕的疾病。”每一个生命,都当饱含爱与谦卑。任何一个个体的生命,如果以僵硬、对立的态度去对待,这个生命便将置身于危机与伤害。反之若以关怀、相携的态度相待,这个生命便停驻于安全与温暖。一个坏的时代,它的生命个体,往往只会制造孤单和对立。一个好的时代,它的生命个体,则会自觉地、最大限度地消解孤单和对立,它不会以各种借口把此时的应当推给明天,它会对每一个生命现时的幸福负责。从我的生活经验,从我作为警察与诗人对社会与生命的另角度与另层面的多重认知,从我看到过的人生种种,从我经历过的生命起伏,我依然相信,唯有爱,能让人从迷途中归返。唯有爱的位置,才是一个安全的位置。这是生命给予的奖赏,这种奖赏是无价的获得和永远的依赖。这种认知,也是当今社会与文学,刑至法律,情至诗歌需要正视的特殊所在。

    “贫困是诗人的常态。”从谋生论,写诗是养不活我自己的,所以绝大部分诗人都有一份另外的工作。再者,当今的社会环境也许更使众人认为,警察似乎更不能够被诗人取代。而以我自身的感受来说,这两种身份都令我感到惶恐,一个是谋生的职业,一个是精神寄托所在。而以藐小的个体之我与世界比论,多一个警察或少一个诗人,都无所谓。问题在于,既然集警察与诗人的身份于一身,那么就意味着对这两种身份都必得有所担当。

    如果以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精神论,警察一定崇尚英雄主义,诗人无疑崇尚理想主义。无论两种身份的崇尚是乌托邦式的祈望,还是超现实的再现,其所行所为其实都是思想的剖露。不论身处警营或置身诗坛,警察与诗人都应以自身所具的禀赋,达到对现实生活的敏锐感知,达到对人生的特定理解,达到对时代的理性介入。

    记者:你作为在诗歌界和网络中有一定读者群体和享有一定知名度的女诗人,创作出了大量优秀的诗歌作品。今年9月,你的三首诗歌作品《苦楝树》《站立的海》《祭坛》均荣誉入选了《中国最美爱情诗》一书。在《站立的海》中,你写道“我看见岁月之水/山一样站立。/我沉没了/深深地/沉没在爱的名下/千年沉船,/再也回不到/它起锚的岸。/只见/海泥与海藻/断桅与片帆/还有/苍白的月光” 这段诗句中,表达出了爱情的真谛。在你的笔下,这样的爱情不诉苦,不抱怨,不撒娇,不矫情,坚韧至一座山脆弱至一片月光,在平凡的生活里映照出人性的哀苦,见证尘世的俗雅,还原爱情的本真,一句句诗在不经意间已经沁入读者们的心扉。

   焉然:爱,是生活的意象,是生命的主题。在《苦楝树》里,我表达的是爱的朴实、爱的凝望、爱的相知,以及爱的不求回报。只希望用“满树青玉/换取些许/苦涩酿制的美酒”这样的爱简单而深刻,耐人寻味更令人不舍。有人说,在当下,难有纯粹的爱,即使有,也会因为逃脱不了现实的功利而倍受伤害。我却只作另般想,若人类及其灵魂所需要的美好与纯粹能够被完好地保存,纵然高远难及,既使需要我遭受些折损,但又何妨!所以,我写《站立的海》,写爱情是由“千年的沉船”到“苍白的月光”,最后落在“海底的一亿层”却依然“横亘交贯”。为何如此写?试想,如果美好与纯粹注定将被功利和现实无情践踏,甚至被破坏得肢离破碎,那么所有的情感也将不复存在。如果那个时刻真的来临,人的灵魂和信仰,无疑就是被功利和现实驱逐的弃儿。这样一种结果,终究是人类社会莫大的悲哀!

   我们有过《孔雀东南飞》,有过《梁祝》,有过《白娘子》,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永恒爱情在当代社会早已成为凤毛麟角的绝品,爱情已经很难重现那样一种持久和坚忍。而在当今这个时代,传统式的大喜大悲和地老天荒已经被付出成本和迅即获取所取代,爱已然是一种代价极高的奢侈品。如果说,这样的爱依然存在的话,或许也仅限于人的内心深处或者只能是在诗人的诗行里。人们一面不相信爱的存在,一面渴望得到这份自认为不复存在的情感。这使功利社会导致的人性破碎,也是物欲之下的生命残缺。

    有人说,我的诗更像是一部爱的挽歌。的确,在文字和语感上,我为爱情注入的不仅是悸动不安和震憾深切,还有激越的放纵与悲凉。最近,山西《兀°度诗刊》发了我的组诗《残缺的献诗》。组诗由史铁生小说《务虚笔记》为承载,从其中人物“女教师”展开对爱的审视和追问。“一生你都在去往爱的命途/作为荒园的一片落叶/终于被一盏路灯照亮/在哪儿/你用全部体温浸润的那块湿地”。直到最终,“冬日的光芒倾洒于你的他者”但是 “那份爱情/最终只是一份孤独的证明”。 节制的语言、冷寂的意象,不见撕心裂肺的泣诉,却有难以控制的悲怆潜流于心底,并非挽歌的格式却有着挽歌的内核。“你添加了残缺/难道你只能残缺么/难道你必须以死亡来证明你的残缺么”最后,以无边的悲伤与忧愤构成一组诘问的句式,悲呼人性,痛挽爱情。诗中构建的情态,是作为诗人对当下社会缺乏爱与悲悯和人既渴望真情又功利地拒绝真情的白描。这是生命对爱的吟诵和悲叹,同时也是期待着生命的残缺得到弥补的美好渴盼。

    记者:在最后一个采访问题中,想请焉然从自己创作的诗歌谈起,以自己的角度和经历,向读者朋友们诠释下,在诗歌创作中,你是如何用更为恰当的方式把握好了爱情与诗歌之间的那种由微妙到极致的关系。

   焉然:此前,我一直回避谈我如何写作之类的问题。我觉得诗人受公众关注的,应该是他的思想、观念,以及他的社会及阶层意识。

    诗人,永远是在路上。在路上,便会有爱,有痛苦,有悲喜。我也同样,在我与我的一切所爱之间,每一次时光流转,每一次疼痛和失落,总会让我获得灵感的降临。这是诗歌给予我的恩遇,也是命运给予我的宠爱。于是,我对生活、对生命、对诗歌,有一种深深的虔诚和敬畏。我谦卑的灵魂惊愕于对它们无言的感知,我用诗行来描述这种出自心灵的震撼与触摸。

   顾望周遭,只见庸常的事件,平淡的人群,难遇的是英雄豪迈、没有经历奇遇,没有身临险境,所以他们缺乏独特的魅力。过去,只顾埋头写,但写到今天我恍然明白,那些所谓的英雄主义,所谓的崇高、精英,其实都是日常生活中平凡普通的人。我自已,也是这样一群人中极普通的一个。而在诗歌流淌的长河中,更有无数先行者,他们一直沉寂在诗歌的河流里,忍受着永恒的孤寂默默地写着,并渐渐为世人所遗忘。

   这些没有英雄的豪迈,没有奇遇的经历,没有险境的真实,让我看到那些被珍藏或被忽略的爱,那些无法说出或无法抵达的希冀,我期望揭示这些生活的矛盾。我希望用我的诗行,表达生命中苍茫的精神抵达,表达惺惺相惜的爱的情愫,因为所有这些,值得让我们潸然泪下。

   应该相信,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始终渴望着真爱,渴望永远的温暖和安祥。尽管世态炎凉,但只要诗歌还在,诗性还在,诗人就永远坚信真爱的存在。诚如《圣经》“哥林多前书”里爱的真谛: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浮华消解了诗歌的神圣和厚重,唯利是图的文化狂欢之后,诗人嗓音沙哑,但他们仍以触准人类心理前景与弘扬人类精神图谱的信心,依然嘶喊着对美与善的敏感与执著。诗人在个人写作的实践中,积累诗性的智慧和活力。这是诗歌赋予诗人的精神支撑,也是诗人以诗歌之手拥抱和举负的生命寄托。

   我希望自己的精神永远坚守于诗意和爱心,坚守真实的本性,坚守于生命的磨损,坚守于磨损中擦出火光。我将一直努力,努力用平凡的、感人的文字,记录爱,记录生命旅程的抵达,记录不能抵达的思考。我希望我的诗歌,是一部能够在读者心里流淌的、低声部的沉重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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