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冯骥才携自己的新作亮相2014北京图书订货会。这次他推出的是 作品和代表作的修订版: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的《文化诘问》、《离我太远了》、《春天最初是闻到的》和《一百个人的十年》(修订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凌汛》、三联书店出版的《西欧思想游记》、阳光出版社出版的《文化先觉》和青岛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木板年画代表作》八本书。冯骥才72岁,今年本命年。冯骥才属马,他的名字里也有个“马”。“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一匹快马,认定了就‘一马当先’。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现在的我,新的一年对自己的希望变成了‘马不停蹄’。我有太多事要做,但是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狂奔了,得要一步一个脚印。”
“‘文革’后第一个拿稿费的”
这次出版的8本书中最让他激动的一本,是他回忆自己“这样进入文坛”的1977-79年三年的回忆纪实录《凌汛》。“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第一部中篇小说和第一个短篇小说都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冯骥才说,“我还是‘文革’后第一个在人文社,也是第一个在中国拿到稿酬的作家。”文革后,文学的春天重新到来,书中有大量具有史料价值的珍贵旧照,是那个乍暖还寒的季节不可或缺的见证。冯骥才这样解释书名《凌汛》:在那个年代,这些变化如江河早春的凌汛,带着不可遏制的春意迅猛地来到人间。
冯骥才叙述了自己发表第一部作品的经过。1976年文革结束,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他家在天津的房子全塌了,“我将《义和拳》的初稿从废墟中挖出来”。他从天津只身来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开始修改他的处女作《义和拳》。当时的普通工人月工资不到30块钱,食堂的炒菠菜5分钱一份,《义和拳》发表后,冯骥才去邮局取稿费的时候被工作人员侧目——一下子取了3300元的‘巨款’。
在书中,这种“凌汛”代表了“文革”之后文学和作家的泉涌。一批老作家的平反复出和一批青年作家的横空出世——这其中就有当时35岁的冯骥才。冯骥才个子高,性格直爽,大家都叫他“大冯”。记者问他,只身离家来到北京,就为了“写小说”,冯骥才说,这就是自己的性格。“我做任何事情不会去想它不会成功,我只是要努力把事情做好,从来不去想不行了怎么办。我就是这么个个性。”冯骥才说,“我承认作为人来说,我的气质有伤感的东西,喜欢伤感的音乐和文学,我很喜欢契科夫和屠格涅夫的小说,很忧郁。但是我做事情上没有,就是去做,不想别的,如果不成,那就以后再找机会。”
“坚硬的冰面正在头顶上裂开”
1977年的人民文学出版社是全国文学的诞生地和作家们的大本营,有不少作家来来去去,冯骥才回忆:“走廊顶头出现一个人,身材宽大,低着头戴着眼镜坐在那里看报。我很快就知道了,那是大名鼎鼎的散文家秦牧。”冯骥才说自己早就知其名未见其人,一度床头摆着他的《艺海拾贝》,每晚睡前都翻。“据说‘文革’中,秦牧是广东文艺界头号‘黑帮’。此刻,他安闲地坐在这里读报,说明天下已经变了。”
“大约1978年的春天,各种小道消息纷纷多了起来”。冯骥才和同龄的这批年轻作家都很兴奋,纷纷自豪地说:“今天我看见丁玲了!”或者“你猜我在交道口见到谁了——艾青!”冯骥才说:“听到一个重新出现的名家,都像隔世重生。”那时,冯骥才在人文社写他的第二部作品《神灯》,也开始参加一些作家的聚会。“参加一次儿童文学作家的聚会,经人指点才知道一位身体结实的女作家是柯岩,而第一位上台发言的竟然是刘心武。”冯骥才说,当时刘心武的《班主任》发表,简直是文坛的一场地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矮矮的、精神健朗的老太太——冰心,她风趣又爽朗,心态极好,天生的大家气质。”
冯骥才的第二部作品《铺花的歧路》写作完成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同他一同受争议的,还有刚刚创作了《伤痕》的卢新华。他形容自己“时间虽然过了太久,但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褪色。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文学界正式的会议。”那时,‘文革’虽然已经结束,但很多问题还都不明确,冯骥才开会前一夜没睡,心情紧张不安。这次会议就是有茅盾、冯牧、夏衍的大家和不少年轻作家的第四次文代会。那次会议上,冯骥才除了之前认识的王蒙和刘心武,还结识了陆文夫、谌容、秦兆阳等人。
这次会议中,前辈茅盾发言力挺冯骥才等人的小说,冯骥才很激动,说自己感到惊奇:“茅盾先生这样一位风烛残年、体弱力衰的老人,思想与精神却是如此犀利、如此勇敢、如此前卫。也叫我见识了这位‘五四运动先驱者’和那一代知识分子的骨气与血气。”之后,巴金的女儿李小林将冯骥才的这篇文章刊登在《收获》杂志上,一同刊出的,还有张抗抗的《爱的权利》和从维熙的《大墙下的红玉兰》,尽管争议巨大,越来越多的伤痕文学相继问世,冯骥才感到“坚硬的冰面正在头顶上裂开”。
“我们也该写写80年代了”
冯骥才写《凌汛》的起因,是听说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老楼要拆掉盖新了。“这楼里面有大量不为人知的人和事。”冯骥才说,“那是个充满激情的年代,我是带着激情去写这一段历史的。”书完成了,他回忆的闸门还没有合上,冯骥才说自己想写《凌汛》的第二部。“我要写80年代,在激流中,我们这一代人也该写写80年代了。”冯骥才说。
“我们那个时代要参与这个社会的时候,有那个空间,这是双方的。当然作为我们这批年轻人,觉得自己要为‘文革’十年中的苦难者代言,那个时期要描述这种理想和要求,很有勇气,社会也给了他们空间。”冯骥才对比40年前后的年轻人时说,“现在的年轻人其实也有空间,起码在网上,空间也不小。80后、90后是很自我,但是也有很不错的年轻人。”
冯骥才说自己目前确实没有精力写作小说了。“有的时候我也会过过小说瘾,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特别享受。我不写小说是有失落感的,我只要有时间,只要我写,就用全部生命去写”。冯骥才说,自己若创作长篇小说,最起码要空出3个月以上的时间。
谈到自己一直致力于的文化遗产保护,这次他的其中一本书就是写木板年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现状就是在卖艺。它们的传人在打工,这已经不是传统的在村落里的那种非遗了。”有人说,冯骥才都七十多岁了,还整天到处奔波,为文化遗产保护呼喊,累不累啊。“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知识分子投身到人文社会的发展,其实人就三个东西——身体、生命和心灵,身体累不累,不累,生命死或者活,心灵老不老。我的心还没所谓老不老。”冯骥才笑笑说。
“谢晋教我怎么睡午觉”
冯骥才掌管着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他自己开玩笑说,有外国人到了他们学院,问“冯骥才是不是死了啊”,不然怎么能拿活人的名字命名一个学院啊?冯骥才一口气出了8本书,很多人都问他:你哪儿来的时间?他说,以前我不太会利用时间,后来我的一位老朋友谢晋教了我一个方法,怎么睡午觉,从此我就学会了一天当两天活。冯骥才介绍自己每天的日程是,8点起床,上午的时间用来写作关于文化思考的内容,午饭后去大学,下午处理完学院的事儿,午觉等到下午5点睡,睡醒了吃晚饭,晚上继续工作。“晚上六点多醒来,觉得所有白天的事情都放下了,这是我每天的第二个早晨,我每天都等于有两天。”冯骥才说。
冯骥才省时间的第二个秘诀就是“会议写作”。“四川省时间还有个妙法,就是少开会,能逃会就逃会。在一些乏味又脱不开的会议上,照旧可以放开想象自由自在写我的东西,以摆脱无聊和节省时间。比如我的小说《胡子》和散文《春天最初是闻到的》等等,都是在大会中忘我也‘忘会’地写出来的。”
冯骥才经常挂在嘴边的“四架马车”,形容自己的四件主业:“一是写作,这是最基本的,二是教书,我有个自己的学院,第三是文化遗产保护,也是我一直在做的,第四是绘画。“我打算14年能够开个自己的个人画展。”冯骥才说了他的新年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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