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水墨”作为一种特指的表述概念,其内涵线索大致经历了“现代水墨”阶段、“实验水墨”阶段,以至于今天获得观念上更大的确定性。1980年代开始的“现代水墨”运动,并非偶然,其既是艺术语言超越功能论的象征,亦属于中国政治思想解放的构成部分。今天,中国知识分子界对1980年代的文化想象,如同对民国时代精神自由的向往那般,充满了理想主义的色彩。的确,抛开1980年代的思想解放,以及对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思想观念的译介,中国的现代艺术观念在短暂的时间里被迅速接收和传播,简直无法想象。现代水墨运动,更大的意义在于突破传统中国画的概念,其核心价值在于解构既有的知识框架,而非建构一种确定性的认识论。因此,我们难以在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中,发现某种清晰的观念意识,而是一种情绪和感性的期待——对自由价值观的追求。我们会看到,“形式美”近乎1980年代文化艺术界对现代主义的时代理解,一种混沌,带有宇宙意象的水墨画形式凸显出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于称他们的作品为“抽象水墨”。参与这种艺术实践的中国画家很多,他们尝试用水墨翻译西方现代艺术的各种风格,诸如印象主义和立体主义的形式感,由于大部分人后来都放弃了这种刻意的模仿,因此我们很难从中点出几个名字就代表了现代水墨运动的思潮先锋。参与这种艺术实践的面太大,几乎没有人会怀疑这种“创新”的价值,表现线的形式韵律,成为大多人饶有兴趣的探索方向。1979年,最富有代表性的水墨画家吴冠中先生发表文章《绘画中的形式美》、1980年又发表《关于抽象美》;也就是在1983年的时候,栗宪庭主持的《美术》杂志,也在谈论形式与抽象的问题,组织了一系列的文章为抽象水墨构建理论基础。在不知道何谓观念艺术的前提下,“形式”而不是“内容”,成为水墨艺术家实验的场域。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1980年代末的“中国现代艺术大展”,水墨开始呈现出行为和空间艺术的构成部分,而非独立的“绘画”;也是在这个时候,“水墨”的概念开始被确立下来,并且成为一些展览主题的关键词。1996年,参与现代水墨运动的一部分艺术家,有了一个新的称谓“实验水墨”:实验水墨在理论上有新的突破,就是抛离了形式主义的修辞规训,与“观念艺术”之间有了更多可能性的关联。终于,当代水墨不在是“画”,也不是“水墨”本身,而是一种观念的“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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