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笔”的概念,大致在2006年以后逐渐被确立下来,并且在近几年时间里受到当代艺术领域的普遍关注。今年7月份,由杭春晓先生策划的“概念超越——2012新工笔文献展”(参展艺术家:陈林、崔进、高茜、杭春晖、郝量、姜吉安、彭薇、秦艾、肖旭、徐华翎、杨宇、张见、郑庆宇),标志着工笔画的当代性转换,有了新的可能。通常意义上而言,我们所理解的工笔画的概念,同样是在1980年代成形,其绘画语言工细而严整,强调绘画技艺和制作感,尤其是注重传统中国画色彩的表现,在绘画类型上,以人物画和花鸟画为主体。不可否认,工笔画与前文中所谈到的“新文人画”、“现代水墨”,大约同时开展起来。与新文人画相近,工笔画作为一种“保守”的艺术语言修辞方式,一直到现在也很少被纳入到当代艺术的范畴。工笔画的题材,在近30年的时间里较少发生变化,人物题材以表现少数民族、城市年轻男女为主,创作者往往更为关注描绘对象的神态恬静之美,渲染衣纹服饰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近几年参加大型的官方美术展览会,工笔画制作的尺幅越来越巨大、人物形象越来越多、场景越来越庞大和复杂,创作者以令人惊叹的耐心,勾绘填描出丰富变化的画面。但是,整体而言,工笔画仍然是以“唯美”为创作旨归的,无关乎当代艺术的观念和思想品质,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工笔画与当代艺术之间有着近乎天然的鸿沟,因此也鲜有工笔画家尝试拓展当代性的图式表现。新文人画和工笔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成为学院派中国画的象征。当然,这种唯美的造型和制作原则,完全符合了全国美展体制的审美规范,其积极的道德意义在艺术本体追求的理论支撑下,得到普遍的彰显。对于普通参观者而言,工笔画也最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因为这种视觉语言不是“书写性”的,而是一种“绘画性”的方式,以至于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理解作品的内容。在这一方向上,何家英、唐勇力、江宏伟等人的创作,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当然工笔人物画创作者没有学习或参照何家英、唐勇力的绘画,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而花鸟画创作方面,尤其是江宏伟渲染的“静谧之光”,其营造整体的朦胧空间和淡逸气息,是今天最为流行的“图式”。这种染色的调性,从花鸟画也延伸到人物画范畴。在去年4月份的“全国第八届工笔画大展”中,诸多理论家和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指出“工笔画也是写意”的概念。这里的意更多指的,应该是意趣、意境,安静和超越“技艺”的“道”。应该说,这是对工笔画认识论上的一种新发展,表示着其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的连接:“以技近乎道。”但无论题材如何表现当代城市的景象,这种工笔画延续的仍是“画”的传统,强调观看的传统、以美学为中心的实践努力。但这种恪守传统画学观念的工笔画,为后来工笔画的继续发展,奠立了坚实的基础。应该说,在工笔画制作的品格范畴内,何家英、唐勇力、江宏伟都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这在今天的中国画界是有共识的。那么,如何开创工笔画创作的新空间,是一些艺术家必须面对和思考的问题。他们的角度肯定不是笔、线、晕染和造型,而是寻找观看之外的新观念。新工笔画家的努力即在于此:在把控工笔画语言和技艺的基点之上,更关注一种个体性的精神体验。这一点,我们在何家英、唐勇力和江宏伟的作品中同样可以体验到,但是新工笔画家开拓了新的母题空间,在理论阐释的参照点上,就不仅仅局限于传统中国哲学的静雅和幽怀,而是在图像学的意义上,且能够自如囊括西方当代艺术理论的批评语境。我们不要忘记,美术史仍然是美术作品的历史,这些新工笔画的图像层积,将更有助于延展中国画的概念。可以说,近几年的时间里,中国画领域的新景观,其突破口并不在于“写意”,而在于工笔。在多数人的内心里,写意近不及古,没有人敢声称自己的写意画高度堪与徐渭、朱耷、吴昌硕、齐白石比肩。然而,工笔画界以徐累、姜吉安为代表的艺术家,注重工笔画的“图式”价值,在“图像”的层面上强调观念的当代意义。这种新观念与中国传统哲学有一定关系,因为这些观念与艺术家的个体经验相关,仍是一种对生命智慧和生命价值的追寻。但这些新观念,更多是在一种西方后现代哲学和当代哲学逻辑和叙事情境中展开的,然而一种中国式的超验的文化和生命意识,最终仍主导了其观念的内在归宿。新工笔画家毫不回避地借用了传统工笔画的语言形式,其“唯美”的特征并未被去除,然毋庸置疑的是,其作品作为“图像”的价值,远远超越其作为“绘画”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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