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蒋一谈的短篇小说《鲁迅的胡子》给我们讲述的故事。这一故事的主要内容如生意失利、婚姻困境、社会不公不过是当下中国的普遍现实,也是很多当下小说津津乐道的素材。蒋一谈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把这些“现实”纳入其“小说”时使用的道具——在《鲁迅的胡子》里,这一道具很显然就是鲁迅。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蒋一谈该有多么大胆,居然敢用鲁迅作为其小说的角色,就我的阅读所及,在虚构类文学里,这还是第一次。但很显然,他用对了。只能是鲁迅而不可能是别人才可以让沈全获得如此广阔的社会视域,在戴上鲁迅的胡子之前,生活对于沈全来说是镶有玻璃外墙的房间,他以为他看见了,其实他只是触摸到一片冷冷的虚假的表象。正是通过化身为鲁迅,并戴上那带有强烈不妥协意味的胡子,沈全才得以看见生活本身的戏剧性,包括广告的神奇效应、政府的严密管制、知识分子受迫害妄想症等等,当这些现实的活幕剧在眼前一一上演之时,沈全看到了真实,日常生活原来如此严峻、荒谬和苦痛。但沈全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和受动者,他拥有的仅仅是鲁迅的假面,在萨满教的仪式中,一旦巫师戴上神灵的假面,他立即就变成了神灵的一部分并拥有超能的力量。但蒋一谈毫无疑问是极具现代感的作家,沈全拥有个人清醒的认知能力,鲁迅的假面只是他观看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蒋一谈结构小说的一种方式),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回答自己的生活。因此,鲁迅的胡子作为假面的一种,沈全戴上它是为了最后撕掉它,借鲁迅来看这个世界,是为了借他犀利的观看来洞穿生活的隐蔽玻璃,而当一切痛苦呈现的时候,个人反而获得了生活的勇气。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蒋一谈的写作表现出高度的对故事创意和表述方式的追求,但却 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实际上,在蒋一谈的作品中,因为这种对“格式的独特”的用力而使得他的小说自然涌现出一种“表现的深切”。在另外一个短篇小说《温暖的南极》中,故事以女编辑阅读吉根 的短篇小说《南极》开始,“每次这个婚姻幸福的女人离开家时总会想,如果和另一个男人上床,感觉会怎么样。那个周末她决定试一试。”阅读给女主角平静乏味的生活以强烈的蛊惑,“她从小说里面那个渴望一夜情的女人身上读到了自己”。于是她也决定试一试。接下来的描述不再着力于故事的起承转合,而是像一个慢慢横拍过去的长镜头,女主角的心理活动与吉根的叙述(而不是叙述者的叙述)频繁地互动起来,并在小说的结尾达到一种虚伪的高潮,女主角在心中狂野地呼喊着南极和男人,但实际上她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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