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时期,门罗的态度明显仍有所褒贬,但有别于大多数女权作者,她依然做到了自我与叙述的疏离。大卫找到新欢,却带着即将分手的现任女友去见分居妻子。三人意味深长的晚餐充任小说主体,当中轮番插入大卫和分居妻子对昔日时光的闪回记忆,将一个典型的情感破裂的现代家庭描述得入木三分。这里,门罗除了延续早期创作的特点,对女性心理的描写细致入微之外,更展现出对男性视角同样娴熟的把握。中年出轨男的可悲可怜无不为门罗一一写出,并站在人性高度,以深深同情为基础,未曾无情嘲弄。如果说,《熊》里,老年男子对妻子是哭笑不得的同情和理解,那么《苔藓》中,妻子对丈夫同样持有宽恕的同情。因为了解彼此的无奈,夫妻之间神奇地获取了相处的平衡:“他们过去常说些辛辣、伤人的话,说的时候偏偏要假装挺开心:心平气和,甚至故作亲切。如今,这种一度是伪装的语调渗进了他们所有尖锐的情感,被吸收了,深入心底。”门罗深入双方内心,不曾做出任何评价,呈现出一种超越自我感受和普遍理解、充满诚意的写作风度。这使得门罗对人性的观察显得坦诚隽永,不至于像许多女性作者那样受强烈的女性视角和女权精神的拘囿。也正因为此,我觉得不宜给门罗贴上“女性”标签。门罗一直在努力达到更高的观察高度,这份疏离自我的努力让她的境界变得雍容大度,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并公平代言。她的女性特征可能更多地表现在细腻观察力和悲悯情怀中。
事实上,《好女人》和《进程》这两部集子很好地表现出门罗独特的故事框架法、对真相的巨大捕捉力和坦诚平静的叙述态度。凡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比较戏剧性的情节,如《发作》《柯蒂斯岛》,还是随手拈来的普通进程,如《双帽先生》《爱斯基摩人》,均被她炮制为令人过目不忘的精彩短篇,人生的真相处处绽放。
译者的一点题外话
身为译者,我有两点感受,供同仁指正,也给有志于文学翻译的年轻朋友们做个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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